文 | 冻凤秋

1.黄昏·老屋

黑虎庙小学“80后”校长张玉滚手握方向盘，使劲儿踩着油门，“唰”一下就冲上了陡斜的山坡。那表情坚毅而镇定，像是在汪洋大海里撑着一艘船，因为心中有明确的航向，所以乘风破浪，无所畏惧。

那时，黄昏降临，孩子们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外来寻访他的客人们都已散去。一脸疲惫的他仍抖擞精神，带我们重走这些年他走了无数遍的山路——从南阳市镇平县高丘镇黑虎庙村山脚下的黑虎庙小学到位于半山坡的他的老家。

曾经，多少个清晨和黄昏，他是用脚一步步丈量坎坎坷坷的土路，朴实的身影抖落山间的风霜雨雪；如今，他开着新买的面包车行驶在平整的柏油路上，三四公里的山路转眼就被晾在了身后。

因为久不住人，院子里长满了野草，正屋是三间土坯房，左厢房也是土墙瓦顶，右手边是后来建的两层砖瓦房，中间两棵桂花树芬芳葳蕤，边上是一丛丛青翠蓊郁的竹林。

就是在这里，张玉滚出生，长大。母亲慈爱坚韧的脸庞，父亲勤劳朴实的身影，兄弟姐妹、邻里乡亲之间的友爱深情，在小玉滚心里种下了大爱和至善的种子。一直到后来，家人始终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所以，20年后，当他从南阳第二师范学校毕业，跟着老校长吴文奇回到自己当年上课的教室，看着破旧的讲台、课桌和孩子们清澈无邪的眼神，郑重地许下留守的承诺。从此，他像山坳里一棵大树，拼尽全力伸展枝叶，为孩子们遮风挡雨。

所以，又一个20年后，他仍伫立在这里，用深情的注视目送他教过的500多名学生如鸟儿般展翅飞翔，实现梦想；以宽广的胸怀呵护着如今身边的75朵娇嫩的花，一字一句，一餐一饭，一针一线，密密实实编织起温暖的时光，让他们健康成长。

2.白昼·欢颜

他一件一件处理着日常事务，沉默，耐心，朴素坚韧的表情，看不出他内心的波澜。似乎只有在面对学生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洋溢在脸上，被艰辛岁月刻下皱纹的面庞如春风拂面，朵朵鲜花倏然盛放。

曾经的苦难日子渐渐远去：那靠着一根被磨得溜光的老扁担，沿着山脊上牛羊踩出的小道，翻越海拔1600多米的尖顶山，穿过险峻难行的八里坡，到高丘镇上，为学生们挑回学习生活用品的日子；那骑着省吃俭用买来的小摩托，来回奔波，在大雾中撞上石头，受伤后头裹纱布仍坚持站上讲台的日子；那因为没有人给学生做饭，把在外打工的妻子张会云唤回，却不幸在后来遭遇妻子轧面条时右手四个手指被轧折，小女儿在意外事故中夭折的悲伤日子；那因为师资力量不足，教学条件缺乏，不得不把自己打造成“全能型”教师，和孩子们一起制作教具，到野外上科学课，自己跟着录音机学习纯正英语发音的日子；那母亲癌症晚期，瞒着他在南阳住院，接到弟弟的电话匆匆赶到医院时，老人已经去世的难熬日子……

眼前是粉刷一新的两层教学楼，随手推开一间教室的门，新装上的推拉式黑板左右打开，露出一块黑亮的液晶显示屏，通过远程教学，孩子们能和城里的学生一同上课；专门的计算机教室里，摆满了20多台液晶屏电脑，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学习着操作；走廊的墙上悬挂着一幅幅精美的画框，里面是用心挑选的关于传统文化的名言警句和耐人寻味的寓言故事等。

左边新加盖的二层楼上是少年宫，特设的音乐教室里，一架架簇新的钢琴，为乡村学生开启通往高雅艺术殿堂的大门；阅览室里，上千册图书可供借阅；还有美术教室等等。一楼，是党建活动室，旁边是设施齐备的厨房，时近中午，飘出诱人的饭菜香味……学校如今已经有13名教师，张磊、余超凤等年轻教师心甘情愿留下来，为孩子们遮风挡雨，这也让曾经师资匮乏的学校变得底气十足。

那一天，一再看到张玉滚脸上绽开的笑容。

语文课上，给学生们诵读古典诗词的时候，他一脸笃定的微笑；钢琴课上，手把手教孩子们弹奏的时候，他耐心地笑着；课间，孩子们依偎在他身旁听他讲故事的时候，他的笑容格外温和；中午，给孩子们一碗一碗盛饭菜的时候，他的脸浮现慈爱的笑容；下午的活动课上，在大山脚下，新建的宽敞平整的体育场上，和孩子们打篮球、玩游戏的时候，他开怀地大笑；得空给学生们缝补衣扣的时候，带孩子们在山间小路上辨认格桑花、孔雀草的时候，他的笑容里掠过一丝甜蜜……

这笑容背后是浓浓的爱，是无私的给予与甜美的收获，是温暖的付出与心灵的滋养。40载岁月，爱的种子一直在这位“80后”山村小学校长的心中生长，似烛火摇曳，星月闪烁，点燃孩子的希望，照亮山村的未来。

3.清晨·梦想

“扁担窄窄，挑起山乡的未来/板凳宽宽，稳住孩子们的心/前一秒劈柴生火，下一秒执鞭上课/艰难斑驳了岁月，风霜刻深了皱纹/有人看到了沧桑，更多人看到了年轻的心。”

这颗年轻的心在火热地跳动，带着黑虎庙小学，带着孩子们，奔向更好、更美的明天。

多少个清晨，八百里伏牛山还在沉睡中，他已经睁开了眼睛。迎着晨曦，和朝气蓬勃的孩子们一起看五星红旗在校园里冉冉升起，张玉滚的心头都会涌上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自豪感。

75名学生，其中三分之一是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还有些孩子生活在单亲家庭。谁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需要格外操心；孩子们都在哪儿住，谁上学需要接送……张玉滚都一一记在心上。

这么多年来，他靠着微薄的收入资助过300多名学生。有他在，没让一个孩子失学。一年又一年，孩子们从这里走出大山，有的考上重点大学，有的还读了研究生。在张玉滚任教前，黑虎庙村只有一个大学生，现在已经有了20多个。

荣誉也纷至沓来，陈设简单的校长办公室里，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获奖纪念照片和文件柜里的奖杯证书，他被中宣部授予“时代楷模”称号，获“感动中国2018年度人物”荣誉，获“中国青年五四奖章”，当选“全国敬业奉献模范”等；办公桌上，一座镀铜的雷锋塑像栩栩如生。他曾被授予中宣部第四批“全国岗位学雷锋标兵”荣誉称号，雷锋精神在他的身上得以传承，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不假思索地，我在赠给张玉滚的书上写下这句话。

那一天，电影《芳草满天涯》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来到学校，在后院的宿舍楼储藏室里翻出张玉滚曾经用过的物品，一袋袋衣服，鞋袜，书本，日常用品。他们一件件翻看着，想找出适合拍摄用的道具。往日的时光似乎都悄悄地躲藏在里面，等着被唤醒。

这部以“时代楷模”张玉滚感人事迹改编的电影在南阳云露山景区开机了，拟作为建党100周年献礼片，于2021年7月1日上映。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梦想之花盛开，芳草已然满天涯。

张玉滚老师与剧组人员合影

END

主编：陈戎 | 编辑：肖肖